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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子醉在秋风中》
李丹崖
澄明如玉的白米粥上,撒几粒红枣,恰似在宣纸上涂了几团墨。
一粒枣,犹如一簇火苗,在深秋里,一望见它,就让人心生暖意。
枣,要新枣,带着斑斑点点的红;酒,要陈酿。
在秋天,还有一些秋燥在,抓一把枣子,沽二两酒来,一手拿枣,一手举杯,那叫一个畅快。
先前,我在《水浒传》中,见白胜这样喝过,极其过瘾。枣子的甜,酒的清冽,最能生津解渴,这两样事物,即便不吃,放在那里,写在纸上,总觉得舌尖都甜丝丝的。
过了立秋,皖北的枣树上,羊奶子一样的枣子硕果累累,在枣树下铺上席子或单子,围绕枣树四周,然后,一竿子打下去,下了一阵枣子雨。
少年时,见祖父这样打枣,我总是在枣子还往下落的时候,就冲进枣雨中,捡到最红的那颗,顾不上洗,在衣服上擦擦就填到嘴里。咔嚓,一股枣子的甜香溢满口腔。
现在看母亲洗枣子,把枣子上撒一些面粉,加水清洗一阵,淘洗干净,先前蓬头垢面的枣子,如出浴美人,酱紫赤红,在水光之下,很是诱人。
枣子的寓意多吉祥,旧时,逢着秋天,乡下人家谁娶新媳妇,就要打最红的新鲜枣子下来,洞房的前一天晚上撒到被窝里,和桂圆一起,寓意早生贵子。
生不生贵子,和枣子及桂圆并无太大关系,枣子被冲在前头,似乎生不了贵子可以拿它开涮。这对枣子好不公平,枣子才不管公不公平,依然内心甘甜,没事儿人似的,错,应该是没事儿枣。
秋日的酒,酣畅绵柔。酒一般是桃花盛开的时候做曲,然后在小窖中酿造,酒糟熟了,一蒸,酒就飘了出来。
枣子就酒,多风行于宋朝的江湖。
美酒一杯,能开胃。我曾多次去酒厂,在车间,见到酿造的工人,挥着锹,铲着酒糟,满屋子的酒糟味,让人闻着闻着就饿了。
白露打枣,秋分卸梨。这是农谚,也是季节的安排。
秋来红枣压枝繁,堆向君家白玉盘。这是欧阳修《寄枣人行书赠子履学士》里的句子。越读越觉得有美感,红的枣,白的盘,多有画面感呀,让人想起齐白石画的樱桃,娇艳可人。
对于酒,枣是下酒的果品;对于枣,酒是助兴的热浆子。
看《清明上河图》,一家挨着一家的酒铺外,有挑担的小贩,卖的是“旋炒银杏、栗子、河北鹅梨、梨条、梨干、梨肉、胶枣、枣圈、桃圈、核桃、肉芽枣、海红嘉庆子、林檎旋乌李、李子旋樱桃、煎西京雪梨、夫梨、甘棠梨、凤栖梨、镇府浊梨、河阴石榴、河阳查子、查条、沙苑榅桲、回马孛萄、西川乳糖、狮子糖、霜蜂儿、橄榄、温柑、绵枨金桔、龙眼、荔枝、召白藕、甘蔗、漉梨、林檎干、枝头干、芭蕉干、人面子、马览子、榛子、榧子、虾具之类……”
酒旗风暖,果子糕点的香,让人垂涎。秋风起时,做一份糟糕,搭配一份冰酒酿来喝,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能解秋燥。
行笔至此,好想去一趟宋朝。在某一家勾栏瓦舍里,沽酒啖枣,岂不快活?
枣子,在秋风中醉了。让然想起那句俚语:“枣子配酒,越吃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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