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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纺车》
袁六旺
久远的时光已被岁月的尘埃覆盖,往事己矣,可每每经过这座曾经的老房子,现已翻修成两层水泥平顶的洋楼时,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曾经那个满脸皱纹的外婆,和那架摇动了多少年的纺线车。
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初的二十多年里,晚上的时间差不多都与纺车为伴。那时候,煤油也凭证按月定量供应,断油时,外婆在纺车上方垂下的一块凿有几个圆孔的石板上,插入几根干竹棍,一根燃完又续上一根,忽闪忽闪的竹火照明下,外婆在床上纺线,我偎依在她的身边,仿佛是一只瞌睡的小猫,纺车嗡嗡像催眠曲。
母亲去世后,年近五十的外婆充当了母亲的角色,今天看来,五十岁的年龄还进不了老人的行列,可外婆脸上皱纹重着皱纹,身心憔悴,生活的艰辛在她的脸上一览无余。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外婆去世。就在她离世的前半年,依然在床上盘着腿,右手转动车拐,左手攥着棉花捻子,随着纺车的转动,左臂一伸一屈,线轴上的棉线团变粗变大,伴随着纺车的嗡嗡声,我酣然入梦,梦里哭过也笑过。
和外婆在一起生活的年月,能吃上几顿玉米面加菜的稠饭就是过年。日子总是在拌汤清拌汤稠间循环。白天参加繁重的体力劳动,晚上给别人家纺线,获取一升半升杂粮。她心底善良,从不计较所得粮食的多少,大家都不宽余,给了就收下,欠下了也不催要。加之,纺线技能好,线条均匀,中间没有断痕,亲戚邻居中的大部分人,都把棉花交给她纺。纺线所得,成了我们生活的主要来源。
晚上,外婆纺线,我把脚伸进被窝,将头搭在小腿上,在纺车的嗡嗡声中,听她讲民间传说中的妖魔鬼怪,如何吃人害人,吓得我毛骨悚然。什么釜莲、银莲、王玉莲、李贵阳……五花八门。在许许多多的故事里,在棉花、纺车,灯光和月光里,进行了一次次成功的通感与转化,在外婆纺车的故事里度过了整个童年。
感触最深的是酷暑,即便气温再高,再劳累,纺线的活不能停,恼人的蚊叮,床板下、床周围浩浩荡荡的瘪虱(方言:臭虱)纷涌而至,是人老了皮厚实,还是神经系统出了问题,就是没有被蚊虫叮咬的感觉,而我却奇痒难忍。她不折不扣,一如继往,重复着胳膊一伸一曲的活计。腰酸了,人困了,歇一片刻,低吟一节“道情”,用来缓解烦闷枯燥的气氛。
道情声韵怪异,一唱就让人顿觉凄凉,悲伤,让人感到无比的孤独和刻骨铭心。道情的唱腔、韵味,正适合那个时代的人吟唱。唱腔多变,忽高忽低,意味令人深思,悠悠的情思别具一格。当时我并不知道它叫道情,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了这种唱腔叫道情。
外婆、纺车、道情,无以言说的艰辛,昨天的日子……
如今外婆纺线的那一间厢房,连同三间正厅房已被拆除,在旧宅地上,新建了一幢两层小洋楼。
表弟乔迁新居时,我问过他:“那架纺线车放在啥地方?”表弟很干脆,说道:“留那垢痂一寸厚,灰尘三寸厚的东西有什么用?又不是金元宝,在建房的当初就让我砸了,烧了。”
我记得那架纺车的“7”型摇拐光滑得能照出人影,就像我对外婆的思念,清晰如昨,一切总是和纺车连在一起。
那纺车发出的嗡嗡声,还有外婆讲的故事和悠悠道情,让曾经黯淡的日子多了人间的温情和明亮的指引。
哎,外婆、纺车,每每想起,我揪心般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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