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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外有片桂竹林》
付鹤鸣
村外有片桂竹林,村人喊它桂竹篷。
桂竹篷下是个河滩,有数十个碓石大的麻卵石,如一尊尊菩萨跪拜在那里,有的双手合十,有的埋头诵经修炼,一泓清流扯出十里空旷。这些石头在夕照中披着一身金辉,如披上了金黄色的袈裟。在它们的前方,有个山峡,村人说是千年前两山交锋震怒了雷公,被雷公劈了一掌,后双方各退一步,便形成了这样一个山峡。
这山峡也跟人一样,有名有姓,叫曹家峡。曹家峡水口紧,滩头长,来龙急。这些大大小小的石头就是早年被雷公震怒吓破了胆,慌不择路从两边山上滚下来的。
滩上那些个头不大的石头多被人捡去垒墙脚建房了,或者彻了石坎什么的;那些个大的石头则没人敢动——我猜它们也是领受了使命的,要留下来看守滩头,或者等待着什么;岂料乾坤难转,倒让其成了时光里的摆设,只好每天在此诵经修炼,消磨时光。
听说20世纪70年代县里一位姓王的县长来看过两次,决意在曹家峡筑坝修建水库,还制订了移民计划,连山外的路也拓宽了一庹,后来不知咋回事,这个王县长突然被调到邻县去了,这铁定的事就搁了下来,而且这一搁,就搁了20多年,再也没人提起过了。曹家峡依然是曹家峡。
曹家峡往上不到五十米的岸边,便是桂竹篷。那里的桂竹特别粗壮,大的比锄柄大,完全可以做竹篙,小的也可以做鱼杆。外人打趣说这是曹家村人热情,在村外临河处摆了个大屏风,欢迎外人进村。也有人说,竹篷是曹家村的守护神,每年洪水来袭,竹篷总是一马当先,担起第一道保护屏障。连1954年的大水——那是新中国成立以来船头滩历史上一次最猛最大的洪水,竹篷如一员骁勇的战将,穿着绿色铠甲,面对汹涌的洪流,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坚守着阵地,寸土不让,好一场恶战!竹篷生生地被洪水撕扯掉一半,掉皮露骨像一员受伤的战将,仍拄着一竿竿竹子,像举着一杆杆枪,立在河岸边,没有让洪水冲毁曹家村一寸良田。想不到,洪水咆哮如雷两个昼夜,竟被竹篷的大义凛然和视死如归震住,怂了,到第二天早上,就软下来了,又变得跟往日一样温驯。最终败退的还是洪水。竹篷与春夏秋冬厮守,常有各种鸟在竹枝上跳来跳去,鸟声啁啾,恰如一位隐士高仙在弹奏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听得两岸静密,万物萌生,如熟睡的孩子,打着香鼾。
这个桂竹篷有百余米长,宽也有九丈多,站在村庄最高的屋顶上,那个竹蓬就像一弯绿色的月亮,一年四季,天天如是。我少时和玩伴常在这竹篷里拔笋,那笋有刀柄粗,十多棵就有一抱。有时在此捉迷藏,玩到尽兴时,竟忘了回家吃饭。记得读小学时在这竹蓬里斫过竹子,那时没钱买鱼竿——在我的印象中,那时镇上也没有卖渔具的店,想买也买不到。我斫了竹子后就把竹桠削掉,没有鱼线,便用母亲做鞋的线绕成鱼线;没有鱼钓,就把母亲纳鞋的针放在灶火中淬红,再用弯嘴钳将其弯成鱼钩,做过几次后,就得心应手了,玩伴送了我一个绰号——鱼钩,我也不推辞,笑纳了。有时在放学后,有时是暑期假日,我们做好鱼钩背着老师或瞒着父母,拿着长长的钓鱼竿,结伴到河塘里钓鱼,享受着少年的乐趣。
那时,我们自然是把鱼竿当朋友的。有个玩伴特聪明,说长大了,我们就把朋友当鱼竿。朋友怎么能当鱼杆呢?那时小,不懂这些大道理,总想脱离父母的管束,到了晚上,才盼着劳作的父母回家,而现在,是父母盼常年在外的我们回家了。
竹篷下还有个半人深的水潭,潭水又碧又绿,恰如朱自清老先生说的似一张大荷叶铺着,满是奇异的绿,让人心动难平。此时的水潭倒映着一轮火红的夕阳,拖着长长的尾巴,把一潭碧水搅乱了心,漾起了粼粼波光。
山那边,夕阳与山峦“杠”上了,“杠”得眼睛鼓鼓的,露出血红的眼,好似女人的心事被人捅破,心烧脸酱的,洇红了半边天。那夕阳应是有一双肉眼的,可以洞悉一切,只不过悬在山巅,在数落着人间的凡尘旧事,或者在等待滩头这些愚顽的石头幡然醒悟吧?
村外有个竹篷,村庄就多了一份牵挂,回乡的路就近了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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