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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仲夏夜》
青柳
乡村夏日的夜晚,总是来得晚一些。农人们从地里回来,噼里啪啦点火烧饭,炊烟从各自的屋顶袅袅升起,那时候暮色刚刚降临,依稀能够看见晚归的鸟儿掠过村子上方,然后钻进村头的大树梢,四周静悄悄的,仿佛是一个梦,和那清晨满树小鸟叽叽喳喳的样子宛如不同的世界。“狗蛋,吃黄昏啦!”“翠娘,看见我家小鬼了吗?不知道钻哪里去了?”母亲的吆喝,在村道里响起来,于是那些精灵一般的小鬼们从已经黑得看不见五指的弄堂里、林子里钻出来,飞快地跑回家吃晚饭。
当大人小孩终于忙空,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星子已经爬满了天空,深蓝的夜空,仿佛魔法师的幕布,一闪一闪的星星,让我们有了想象和探索的空间。于是,牛郎织女的故事、天马行空的故事、北斗七星的故事,从长辈们的嘴里流出来,源源不断,就像村里的河水一样,哗啦啦。
乡村的仲夏夜,没有空调,没有电扇,只有摇动的蒲扇。一边扇风,一边赶蚊虫,凉风先来,沿河而上,钻林子、入村落,要不了多久,孩子们就厌倦了那些天天重复的故事,开始各自玩耍起来。
然而夹泥鳅,却是我们久玩不厌的。
夜风中带着几声蝉鸣,我们点燃一根废旧的塑料管子,沿着小河边悄悄走着。那些不安分的心早在白天的奔跑和嬉闹中疲倦了,此刻安静地看着小河,河水不深,没过脚踝,夏夜太热了,泥鳅也在夜间出来,趴在河底的淤泥上乘凉。我们移动着灯火,手里拿着毛钳(一种长似火钳,带着齿子的钳子),瞄准河床上泥鳅,眼明手快,伸出毛钳,夹!泥鳅来不及钻进泥地,被夹起来,放入竹篓里。我们不敢欢呼,不敢雀跃,生怕惊动了前方的鱼虾,大家都屏住呼吸,继续前进,从村头到村尾,然后回家。夹泥鳅的活动,从来不出村,听说村外的泥鳅是有神灵保佑的,小孩子不能去夹。估计这是家长们害怕孩子走远了,迷路在仲夏夜的郊外而编出的故事。
微风拂过树梢,蝉声随着夜风在夜晚回响,那是仲夏夜特有的音符,青蛙也在稻田里此起彼伏,还有田鹌鹑的咕咕声,让乡村的仲夏夜,喧闹热烈,轮播着奔放自然的田野交响乐。
月亮泛着浑黄的光芒,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炎热的天气,几丝云朵在天空游荡,荷塘里,扑通通,那是鱼儿在咬荷叶、荷花。
夜色越来越凉,萤火虫悄悄收起翅膀,星星暗淡了,向日葵低着头,蝉声也消退了。
大家陆续开始打呵欠,于是乘凉的人群渐渐散去,各自摇着蒲扇,慢慢走回家。一觉到天明,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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