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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木雕小人》
国明珍
我的书桌上一直摆放着一个正在读书的木雕小人,这是我离家求学时爷爷赠予的礼物。每当看见它,与爷爷有关的记忆就像装满蜂蜜的瓶子,不经意打翻后慢慢流淌出甜甜的味道。
爷爷痴迷木雕。每次踏入他的房间,必定看见他安静地坐在桌旁,低头捣鼓他的小玩意儿。他粗糙的大手一手握着巴掌大小的圆木,一手举着柳叶般的小刀,时而眉头紧锁,用力从圆木一端直直推到另一端,时而又面露微笑,在圆木中间雕琢一番。爷爷怕我无聊,每次都会“委我重任”,其实工作极其简单,就是用一张磨砂纸轻轻打磨掉木雕表层支支楞楞的毛刺儿,但我每次都仔仔细细,绝不马虎。
爷爷家的窗台被各式各样的木雕小人挤满了,有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有憨态可掬的小娃娃,我最钟意的还是威风凛凛的小士兵,每次都会央求爷爷陪我玩一会儿,这时他会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儿,从窗台上选几个士兵小人。我们在院子一角排兵布阵,爷爷当将军,用他那有些沙哑的嗓音大声向我喊道:“同志们,冲啊!”听罢,我就像离弦的箭握着我的小士兵们,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低空掠过,待我跑远了,爷爷又总会出其不意地来一句:“注意!前方有埋伏!”我立马刹住脚步,就近卧倒,将小士兵们紧紧护在身下。
有时,爷爷也会让我当一次将军,这时爷爷就会拿着小士兵,在我的指挥下,一会儿冲锋,一会儿陷阵,有时跑得太快,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到地上。爷爷“哎哟”一声,我立马冲过去,一本正经地安慰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可得注意安全啦。”这时,爷爷浓黑的眉毛,在满是沧桑的脸上慢慢舒展成两个小月牙,他哈哈笑道:“多谢首长关心!”这下,又换成我笑得前仰后倒,爷孙俩爽朗的笑声就如夏日的阳光般洒满整个院子,久久回荡。
有一次,我好奇地问爷爷:“你为啥要雕这么多小人儿,又不能卖钱?”爷爷听罢会心一笑:“爷爷喜欢啊,愿意干。”我又紧追不放地问:“不赚钱啊?你看,爸妈每天都忙着赚钱。”爷爷郑重其事地对我说:“人活着不能只为了赚钱,也要找点儿让自己快乐的事情。”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大学毕业后,我在忙碌的工作之余开始写作,每天晚上伏在书桌上斟酌字句时,我已经体会到了当年爷爷一雕一琢的快乐,可惜他已不在人世了。
爷爷离开我们已十年有余,木雕小人在数次搬家中也只剩下这一个,但每次在昏黄朦胧的灯光下看到它,我仿佛又看到爷爷举着小刀专心雕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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