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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秋走到冬》

肖爱梅

 

  一微信好友曾于秋日发朋友圈《秋天的果实》。照片里,金黄的柿子垂挂在黄叶中;低垂的稻穗浅黄、淡绿相间;肥硕的青绿柚子挤头挨脑;一捆捆收割回家的芝麻秸秆斜靠在农户的水泥墙边……这些乡村场景突然打动了我。

  发圈的是一个平常很忙碌的朋友。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地生活,在他抬头喘息的一瞬间,秋天的果实累累满枝头了。

  一楼的婆婆,这两年身体大不如前,总是拄着拐杖,在楼前的空地上慢慢地溜达,走到花椒树下,走到石榴树下。有时和一群婆婆,悠闲地坐在楼门口聊天。

  看见我,她说,“好香,哪儿来这么香的味道?”我说,“桂花开了。”我像是回答她的问题又像是自言自语。她何曾不知道是桂花的香味,只是,在桂花怒放的日子里,这是最好的对白。我又深呼吸了一口,空气里都是桂花的气息。我们这两栋房子旁边没有桂花树,老婆婆又走不远,自然看不到桂花,可是桂香却无处不在。

  今年的第一阵桂香出现在寒露时节的前两天,气温突然急转直下,接着是一场小雨,我在橘色的灯光下排队做核酸检测取样。期盼了很久很久的雨从天空飘飘洒洒而来。雨中的伞,像一朵朵色彩缤纷的林下蘑菇。这时的雨和雨下的伞,让我心生感动。在之前的两天,哥哥还说我们那里的“龙田”也快干了。“龙田”就是有地下水眼的田,旱涝保收的,也撑不住了。现在下雨,显得多么金贵。我像等待这场雨一样等待桂香降临,花香终于和雨水一起飘来,包裹着橘黄的夜色。

  “看沙鸥舞再三,卷香风十里珠帘。”那时秋风苍劲,远远近近都是桂花的气息,这是秋天显示丰盈的另外一种韵味,与梦中的稻香交相辉映。

  下陆广场不很大,桂树在东北角有一棵,不仔细看却不容易发现。桂树上满是花骨朵儿,香气却汩汩流淌,令我好生惊异。细嗅片刻,这种香味在熟悉中还有另外一种熟悉的气味。想起来了,是雅霜的香味!母亲浅红色的木梳妆盒上,这种香味盈满了我的童年。那时我们家还没有桂花,整个村庄也没有一棵桂树。冬天的夜晚,这种扑鼻的香味冰凉而清澈,仿佛穿透了我整个人生。“脸上搽了霜就不能再好哭了,要不会白费了一坨好霜。”母亲的话仿佛银灿灿的星光,遥远而缥缈。

  广场上还有银杏树、栾树,以及悠闲的人们。秋风起,千千万万的绢丝玉扇儿哗啦啦地摇着,栾树一簇簇的红灯笼在阳光下摇曳着火焰,秋光如锦缎一般,艳丽如霞而有光滑的质感。下陆广场不记得是哪年建起来的了,四周几棵高大的香樟树已经高得仿佛超过了对面的高楼,四伸的枝干层层叠叠,占据了很大的空间,仿佛岁月的宫殿,把所有曾经的时光和岁月都收了进去。广场建成投用时还有喷泉,令人倍感新鲜,小孩子们常在那里流连忘返,银铃般的笑声如鸟鸣声声动听。这里是附近人们最好的休闲去处。后来又慢慢地种了桃树、梅树、垂丝海棠、红枫、樱树……高高低低都是树,现在又建了文化长廊。它像一颗硕大无比的果实,“挂”在这工业之城的城东,散发着诱人的芳香。

  前些天的早上,穿过长长的下陆街道去上班,成群的鸟儿从街道这边的香樟树飞到那边的香樟树,是岁月静好的模样。街道两边挂着五星红旗,喜庆、神圣。在小城外围的发展大道上,沿路灯柱上的中国结,也是这种特有的红。

  在初冬里,父亲的羊群迎来了今年的第二次生育高峰,有一天有两只羊同时下了四只小羊羔,这是父亲养羊两年多来第一次碰到这样令人欣喜的事情。在已经过去的秋天里,一只小羊也没有降生。而在这时候,收获了期盼已久的惊喜,对于养羊人来说,这比秋天丰盈的果实更珍贵。

  从秋走到冬,感觉古朴而雄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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