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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香蝶自来》
云夕
一个深秋的夜晚,我很晚才到家,在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我发现,客厅里灯火通明,妻正忙着往墙上贴画,忙得不亦乐乎。
你这整的又是哪一出?我问妻。花香蝶自来呗!妻忙着贴画,随囗就来上了那么一句。瞧也没瞧我一眼,一门心思全在她的画上。这,有点让我哭笑不得。人到中年,按理说,一切都会波澜不惊的,但,斯时,此一刻,妻那一副认真的劲儿,着实让我好一阵激动。激动之余,我就在想,妻这可是在创造美好生活啊!可不是吗?你忙得成天不着家,再不在家中营造一份留得住你的东西,你还回来么?我知道,妻对我有怨言,都说,人到中年累成狗,我也不能免俗。妻善手工,其时,与其说是贴画,倒不如说是在“作画”,一种“艺术贴画”的再加工。在明亮的灯光下,我开始认真仔细地打量起妻贴的这幅画来,大致轮廓已初见端倪:一抹远山,一条小溪,水从山中来,溪旁有兰,生于怪石清溪之畔,弱柳扶风,暗香浮动,有蝶自远方来,振翅欲飞,蜂拥而至,鲜活灵动……好一幅“花香蝶自来”。好山,好水,好画,好风景。我拍手叫好,妻嗔了我一眼。我忽的打了一个激灵,真是岁月不饶人,妻的头上居然添了白发,在明亮的灯光之下,尤显扎眼。是呵!自然之美,生活之美,岁月之美,人生之美,从来都是不容易的。
都说女人家,女人家的,有了女人,才会有一个家。中国汉语言文学博大精深,仓颉造字,极富神话传说,女子为好。妻,不正是一个好女人么?斯时面对,她不就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么?“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这是唐人罗隐对于蜜蜂的称赞。蜂,蝶,都是自然万物当中一个又一个可爱的小精灵,散布在大地之上,天空之下,自然之中,而花香的一路招引,引得它们奋不顾身,勇往直前,授粉,采集,传播,一直到完成它们最终的使命。在自然界当中,万物的生存与成长,自有其铁定的法则: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作为蝴蝶,花香的吸引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更为重要的是,这种看似普通的小精灵,在自然的进化过程与物种的繁衍方面,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妻见我一度陷入了沉思当中,扭过头来,坏笑的看着我说道:“你这是在庄生晓梦迷蝴蝶么?”“哪里的话?我正在思考着关于人生的大问题哩!”“哦?难得你今晚沉默是金,没有好为人师,让我能安安静静地拼贴完了这一幅画。”是么?是啊!妻与我,我与画,画与灯光,明亮与黑暗,家中与远方,一时间竟一股脑儿地漫上了我之心头。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蜂飞蝶舞,是春季里一份独有的美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世人皆心向往之也。在这个秋日,在这个深秋的夜晚,妻用她那一幅独特的贴画,再次点亮了我们这个家中的“另一盏心灯”,心向春天,心向光明,心向美好,心向远方。
花香蝶自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似乎暗合了某一种生活的哲理。是呵!没有花香,哪来的蝶舞?生命的原点,生命的勃发,从开始的那一刻起,它就注定了带有着某种使命来到这个尘世间,然后,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生命花开。以一树又一树一朵又一朵一丛又一丛一簇又一簇,或隐或露,或外显或内涵的某种方式,呈现于世人目之所及与心之所系的大地与远方,蜂来了,蝶来了,鸟来了,人来了,春来了,花又香了,一切都只是在那么的一瞬,变得无比的生动鲜活与茣名的美妙可爱起来。花香也好,蝶舞也好,只要来了,就是好的。比如,此刻,妻的贴画,妻的创造,妻的向往,妻的祝福,之于一家一室而言,之于一自然一图腾而言。她着实是在努力创造着一份来自于灵魂深处的那份美好。花开之日,花香四溢,蜂飞蝶舞,不请自来。这是一份自然,还是一份必然?这确实是一个值得世人深思的生命课题。
梅兰菊竹,世人称之为“四君子”。妻刚完成的一幅贴画为兰,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还有梅菊竹三幅画作要去完成。“慢慢来,不着急。”我揶揄起妻来。妻一脸淡定地说道:“我急什么急?一切还是道法自然的好啊!”是啊!一切还是道法自然的好!唐人王维在诗中写到: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实乃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也。宋人有偈: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又是一语道破天机。春去花还在,人间好时节,花香蝶自来,尘世真美妙。我们生活在这珍贵的人世间,正如诗人海子深情讴歌的那般: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我们珍惜一切拥有,我们都会拥有一切:一个又一个大美鲜活的春天,一个又一个热情似火的夏天,一个又一个硕果累累的秋天,一个又一个深沉守望的冬天。冬去春来,夏去秋来,一年又一年,一季又一季,岁月在轮回,万物在生长,此消彼长,繁衍生息着,且又生生不息着。
花香蝶自来。你是我生命当中偶遇的一幅画,在春天里,在秋夜里,在妻的一番再创作当中,更在我的无边想象之外。诗与远方,暗香浮动,花香蝶自来。一切美好的意象,在这个夜晚,在这个秋夜,在妻的手中,在我之心里,皆定格成一幅久违与永恒的画卷:大地多辽阔,空气多新鲜,花香多醉人,尘世多美好。花香蝶自来。花不醉人人自醉,蝶舞翩翩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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