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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高手》
刘平
坐在一起听王重会讲钓鱼,你会感觉在听一个绘声绘色的故事。看似普通的钓鱼,王重会能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推理严谨地讲出很多道道来:不同鱼的习性、鱼饵、水体、气候、时辰……不管你懂不懂钓鱼、喜不喜欢钓鱼,只要听王重会讲上一阵,你心里就会惊叹:“这人钓鱼了得!”
王重会年轻时就喜欢钓鱼,几十年来,这是他唯一的爱好和乐趣。几十年经验的积累,不成钓鱼高手都难。周末,王重会十有八九都是在钓鱼中度过的。
王重会钓鱼不喜欢一个人去,太冷清,没意思,他喜欢有钓友陪着。多了也不好,太闹,一个就行。那个人叫李龙炎,是王重会的小学同学。两家也离得近,两个小区就隔一条公路。一到周末,李龙炎往往就打电话来了,约王重会出去钓鱼。
李龙炎钓鱼就是个外行,但却乐此不疲。他们一出去钓鱼就是一整天,中午把带的酒菜拿出来,边喝边聊,快乐得很。
傍晚收竿的时候,王重会的桶里满是收获,李龙炎的桶里就两三条小杂鱼。
打听王重会的收获也是他老伴儿的一种乐趣。那天傍晚王重会回家,老伴儿问他:“今天收获如何啊?”王重会说:“八条。”老伴儿一看桶里,说:“哪有八条?只有五条啊。”王重会“嘿嘿”一笑,说:“送了三条给李龙炎。”顿一下又说:“那家伙今天特别霉,连一条小杂鱼都没有收获。”老伴儿笑了,说:“就他那技术,还钓啥鱼。”王重会说:“有时候,钓鱼也不都为鱼。”老伴儿说:“那为啥?”王重会说:“享受钓鱼的过程。”
老伴儿看着王重会,似懂非懂的样子。
周末一起出去钓鱼,傍晚收竿的时候,王重会经常会送两三条鱼给李龙炎。
市里每年都要举办一届垂钓大赛,王重会当然不会落下,而且稳坐前三把交椅。历史最好成绩是连续三届第一名。有人质疑主办方照顾了王重会,因为他是当官的,职务还不低。主办方理直气壮宣称:大赛公开、公正、公平,没有任何猫腻。确实,王重会的每一次成绩都是凭真本事夺得的,经得住任何检验。
李龙炎一次也没有参加过钓鱼大赛。王重会鼓励他参与,他说:“去了也是丢人。”
今年春天,王重会退休了,钓鱼还是他唯一的爱好和乐趣,他换了新的钓具,还买了一顶帐篷。老伴儿说:“你买帐篷干啥呀?”王重会说:“遇到下雨,可以躲在帐篷里。”看来,王重会是要尽情享受钓鱼之乐了。
这时候李龙炎也退休了。
可一连好多天李龙炎都没有和王重会一起出去钓鱼,王重会打电话约过他几次,可每次李龙炎不是说有事去不了,就是说身体不舒服,不想去。
一个人出去钓鱼,王重会感到兴味淡了很多。有时候想起李龙炎,心里觉得挺遗憾的。后来,王重会又先后结识了几个钓友,可人家知道他原来的身份后,都刻意躲开他了。王重会感到了一种真正的孤独和无聊。
又一个人出去钓了几次鱼,王重会就对钓鱼再也没有兴趣了,索性把钓具和帐篷束之高阁。王重会的日子也变了,买菜、陪老伴儿逛市场,心里觉得闷,就一个人在家里喝两杯。
老伴儿觉得有些奇怪,说:“老头子,你这个钓鱼高手,咋突然不出去钓鱼啦?”王重会沉沉叹口气儿,说:“我算啥钓鱼高手喔?真正的钓鱼高手是李龙炎。”老伴儿“噗嗤”一声笑了,说:“就他那个技术?”王重会又沉沉叹口气儿,说:“人家的技术高超着呢……”
老伴儿看上去一脸懵懂,片刻,说:“老头子!你咋啦?”
王重会苦笑了一下,说:“他陪我钓个鱼,可他从我这里得了多少好处啊?儿子调动、儿媳妇找工作、舅子办营业执照、孙子读书……都是他‘钓’来的啊!”
说着,王重会突然又想喝点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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