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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如花十月开》
尚宝英
从小喜欢秋天,尤其喜欢美丽的、金黄的、火红的十月。
法国作家阿尔贝·加缪《秋》中名言:“秋是第二春,此时,每一片叶子都是一朵鲜花。”其实,秋天的叶子,特别是那些夺目的、火红的叶子,比起春天美丽的花朵来,颜色的鲜艳程度丝毫不减。如果以内涵来说,从春天熏风中初绿的嫩芽,到夏日骄阳下浓郁的绿茵,到如今秋霜沐浴后如血的深红,一片叶子所经历的风雨坎坷,要远远超过春天的花朵。一朵初开便绽放灿烂的鲜花同一片风霜雨雪后被岁月染红的叶子相比,缺少的是风吹雨打的艰辛和酷暑严寒的磨难,是坚毅的守护和拼搏的血泪,是奋斗的足迹和奉献的快乐,是悲欢离合刻印的皱纹和喜怒哀乐留下的鬓霜,是沧海桑田,是苦难辉煌。
最早感受到秋叶的美,是幼年时读唐朝杜牧《山行》里的那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那时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枫叶。家乡没有枫树,只在村西山岗沟岔里,生长着零星的柿树。每到金秋十月,天气由暖转凉,霜落乌啼,那满树浓密厚实的树叶逐渐由绿转黄,在一阵阵秋风一场场秋雨的滋润摔打下颜色日深,最后变成一片片耀眼夺目的红,跟那些红灯笼一样逐渐变软变甜的柿子一起,在晚秋湛蓝湛蓝的天空下,映红了我们的眼。在漫天红叶子和红柿子的笼罩下,我们尽情吸吮着柿子的甘甜,体会着“事事如意”的吉祥和快乐。
初次看到真正的枫叶,是有一次收到的一份生日礼物,一枚精致的塑封着红色五角枫的书签。是朋友从北京香山寄来的祝福。手捧着薄薄的轻轻的这枚五角枫,感觉像极了一颗闪闪的红五星,顿感一份沉甸甸的庄严和神圣。后来,有机会到太行深山里去,终于看到了漫山红遍的秋天的黄栌、枫叶,联想到曾经在韶山、在井冈山看到的满山盛开红杜鹃的景象,似乎才真正体会到了秋叶如花的感觉,真正体会到了秋叶如燎原之火般的壮观气象,感觉到春天般的朝气蓬勃、生机盎然。
1917年的俄历十月七日,大约也正是我们的农历十月,正是我们这里秋叶如花满树盛开的时节。列宁同志领导的布尔什维克党武装力量向资产阶级临时政府所在地圣彼得堡冬宫发起总攻。阿芙乐尔号巡洋舰的炮声宣告了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始。苏联“十月革命”的一声炮响,为我们送来了马克思主义。这是我童年记忆里关于十月历史事件的最深刻最重大的印记。小时候,跟小伙伴一起在村中心广场上坐着冰凉的石头观看黑白电影《列宁在十月》时,还曾经幻想着苏联的广袤原野上,是不是也长满了遍地的枫树和黄栌或者柿树,在炮火硝烟中也摇曳着满树的火红的叶子。直到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才知道苏联的纬度比我们要靠北不少,我们的农历十月在那里大概已经寒风凛冽,冬意浓浓,白桦树金黄的叶子大概早已经被寒风吹落大地了。
记忆中印象更为深刻的是十一岁那年的十月。那时候还没有国庆长假,正上小学的我还沉浸在农村秋假的自由自在里。紧跟在大人们的游行队伍中,在红旗招展、锣鼓喧天的热烈气氛中,我们从村东到村西,从前街到后街,从大队部到小学校,随着带队的村干部们一起激动地举拳头、喊口号。似懂非懂地看着村里的书法家们在街边的白墙上书写标语。记忆里,庆祝那个难忘十月的一首《祝酒歌》被歌唱家李光曦在神州大地唱响:“美酒飘香歌声飞,朋友啊请你干一杯……十月里,响春雷,八亿神州举金杯。”记忆中的金秋十月,影响全国亿万人民的高考制度正式宣布恢复。我至今也忘不了当时年迈的父亲和几位亲戚在故乡院里挂满红柿子、飘满红柿叶的树下,激动地商量着让孩子们复习功课参加高考的情景。家中高中毕业的姐姐和表姐表哥们开始了紧张的考前复习战斗。我也忘不了,一本名为《十月》的大型文学双月刊正式创刊。
之后的一年又一年,每年都有我喜爱的金色的秋天,每年都有我喜欢的火红的十月。期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重大事件,十月在我的记忆里几乎同神圣、同难忘、同历史画上了等号。
转眼之间,又一个崭新的十月来到了。院中新移植的一棵五角枫进入秋天才开始从主干上萌发新芽,而且随着秋风秋雨的润泽,迅速生长出一条灵动火红的枝杈来,给平淡的小院增添了一抹灿烂的生机。那一天,我开车沿着那条笔直的山前大道前往单位观看党的二十大开幕会的盛况。远方是被秋天涂成金黄的连绵群山,沿线有被秋霜染成鲜红的火炬、红枫以及石楠、爬山虎等。爬山虎别名红丝草、红衣地锦,多么饱涵色彩的名字啊!真像用丝绸在大地石崖上织就的锦绣华章,目之所及让人感到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十月的北京天安门广场,天高云淡,红旗招展。庄严的人民大会堂内,掌声如雷,话语铿锵。每个人都有一张鲜花般盛开的激动的脸庞;没有美酒,每个人的心里如回味着甘甜美酒般荡漾着幸福;没有海洋,每个人的心潮犹如大海波涛般澎湃激昂。这是一份聆听的激动,一种回顾的自豪,一支憧憬的颂歌,一声起航的号角。大街小巷,微信圈里,互联网上,更是一片红色的海洋。一行行文字,一声声祝福,一面面红旗,一张张图片,一段段视频,似乎都在宣示着一个红色血脉赓续的中国,在这个秋叶如春花般盛开的红色的十月里,正在新时代向着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勇往直前,阔步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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