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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路》
云夕
世上的路我走过千万条,而于我印象与记忆最为深刻的,还是家乡的路。
一条小路弯弯曲曲,一条小路泥泞坎坷,一条小路从家乡出发,伸向远方,山里的孩子往外走。一条大道笔笔直直,一条大道光光溜溜,一条大道从山外走进,伸向村庄。这才多少年呀!家乡的路,变得我都有点快不认识了。母亲在乡下,独居小山村,固守着老屋,静享岁月与四季的轮回。一次次的离家与回家,母亲就那么静穆地站在村口,迎来送往,一年又一年,经春复秋,又历冬夏。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是屈大夫的话。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心中有梦,路在脚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打小,我就知道。但,整整一个童年时光加上少年时代,还有后来青春热血的日子,我都极为“憎恶”家乡的路,太泥泞,太坎坷,太曲折,太小了,进进出出,极为不便。拿家乡人当年约定俗成的一句话来说,那可真是: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灰。
乃至后来在歌中听到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我都极为怀疑词作者的真实性。他在农村呆过吗?他对山村了解吗?哪来那么多的诗情画意?但,文艺,向来都是鼓舞人的。爷爷那一代人,一辈子都在盼望着脚下能有一条好路,从山里到山外,能将山里的好东西运出去。爷爷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大山深处极为普通的一条汉子,有的是力气,浑身上下似乎都有使不完的劲,但可惜的是,大山阻隔,有力用不上,一辈子都只能抬头望天,在失望与落寞中走完了他勤劳而朴实的一生。
父亲在世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地站在家乡老屋的门前,望着远处的巍巍大山,幽幽地说道:“要想富,先修路。”在那个年代,父亲算得上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父亲曾为军人,他有幸认识与感知过大山以外的世界,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大,又有多精彩。但,大山依然阻隔着,山里与山外,两个不同的世界。
穷则思变,路在脚下。这是父亲一生不变的信条。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父亲毅然决然地辞去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好在他有着一手修理汽车的绝活,在离家十多公里的小镇上,他开了一家汽车修理所。多年之后,家乡的人们还不无敬佩地常常议论起,父亲,是从这个小山村走出去的第一个敢于吃“螃蟹”的人。
脚下的路,心中的路。父亲在家乡的路上,一走,就是多年。他硬是凭着一己之力,将我们兄弟仨一个个的抚养成人,又将我们一个个的送进了大学校园,直至最后,在某个深秋的血色黄昏里,他疲惫地倒在家乡老屋的檐下,再也没能站起来,艰难而真实地走完了他的一生。可以这么说,父亲的一生,乃至爷爷的一生,他们都是在无比艰难与困苦中走完了他们一生的,家乡的路,泥泞又坎坷,一眼望不到头,但又日日伴随在他们左右,不离不弃。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我们算是从真正意义上走出来了。读书改变命运。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和大弟相继都考上了大学,小弟也考上了高中。家乡的路,在彼时,也有了一定的拓展,由一条纯粹的土路变成了一条机耕路,路上除了进进出出的行人,也通了班车,但这只是连接家乡的路,其中很短的一段,回到家乡,回到生我养我的那个魂牵梦萦的小山村,还得有一条很长的羊肠小道要走,还是要用双脚去一步步丈量。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我作梦都没有想到,现在一出家门就可以坐上车。”新农村建设,脱贫攻坚,乡村振兴,随着一个又一个惠民惠农政策的相继出台,家乡的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日新月异,用以来形容家乡的路,一点也不为过。“高铁修到我家乡,高速经过我家乡。”这是儿子在他的述职报告中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句话。儿子在大学学的是土木工程专业,他现如今供职于中国中铁。儿子曾不无自豪地说起,要想富,先修路,我要用我的所学,为民造福,为社会做贡献。这是一个年轻的共产党人坚定的信念(儿子在大学入了党),心中有信仰,脚下有力量。儿子,他们这一代人,正赶上了一个伟大的时代,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我有理由相信,从家乡的路上走出去的我们,乃至我们的下一代,一定会走好脚下的路,向远方,向远方,踔厉奋发,勇毅前行。无论时代怎样变化,我们的信念始终未变: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前不久,我回了一趟家乡。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我对身家的妻自豪地说起,这是我家乡的路。你家乡的路?不是吗?是吗?妻的反诘,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妻见我一脸懵逼的样子,一下子扑嗺乐开了,好好好,是你的,家乡的路,好吧!妻一字一句地揶揄起我来。本来就是嘛!末了,我还不忘嘟哝一句,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脚下的路在延伸,平缓而谦和,厚重而踏实。一时间,我竟陷入了无边的恍惚之中,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母亲照例是站在村口迎接我们的。车子可以直接开到家门口,您老人家干嘛非得站在村口接呀?你没看到家乡的路有什么变化吗?什么变化?我疑惑地望着母亲问道。母亲示意我们下车,自豪地用手指着路边的太阳能路灯说道:最近才装的,晚上可亮了,和天上的星星一样亮,一点也不比城里差。
是呵!一点也不比城里差。城市的,乡村的,而连接其间的,不正是家乡的路么?归去来兮,归途如虹。山一程,水一程,风一更,雪一更,无论何时归来,我们都能找着回家的路。返程之际,母亲送出我们好远,一如多年以来,我们的每一次离家,母亲一样坚定的站在村囗,看着我们,离开又归来,归来又离开。而家乡的路,始终都是母亲心中最为值得信赖的一份坚强与托付,厚重与前行。
家乡的路,爷爷走过,父亲走过,我们亦走过,我们的下一代也必将走过。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日出东方,大道其光。我们正走在家乡的路上,我们走在中国的大地上,我们走在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家乡的路,感谢你哟!你一路教会了我们:勇敢而坚强,厚重而踏实,苦难而辉煌,奋发而向上。一路上有你,我们永远都是那一个个从家乡的路上阔步走出的幸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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