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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母亲》
龙立榜
我们一家四口,自从在城里搭了个“窝”后,就只有母亲守着乡下的家。
母亲跟土地感情太深,一辈子在田间地头摸爬滚打,如今到了耄耋之年,还舍不得静下心来颐养天年,还要苦心经营屋边的几块菜园。
我们几乎不买蔬菜。每个周末,回老家看母亲,回城前,母亲总要到菜园里摘来鲜嫩的菜瓜豆,塞进蛇皮袋里,叫我带回城里。尽管菜不值几个钱,但因为是农家肥种出来的,更因为是年迈的母亲辛辛苦苦亲手种的,所以吃起来格外爽口和富含深情。
母亲的菜园在离家300多米的小山包上,一年四季都是绿油油的,随着季节的更替变换着各种蔬菜,有茄子、韭菜、豇豆、四季豆、青菜、瓜等等。母亲从竹林里捡来竹枝丫,沿着菜园的四周围了篱笆,还用小木板做了一扇门,防止鸡、鸭、猪进去糟蹋她的劳动成果。别看只有几十米长的篱笆,那可是费了母亲的好多心血。
母亲在菜园一角的灌木丛里搭了个简易的小木棚,里面摆着蛇皮袋、旧铁盆、旧铁勺、小斗笠和锈迹斑斑的镰刀。中午烈日当空或遇到急来的阵雨,母亲就钻进木棚里躲一躲。
那天我回老家,太阳大得能听见木屋柱子“啪啪”的炸响。这样的天气,想必母亲会待在家里的。但我打开门,却没有看到母亲。待我来到菜园,看见戴着斗笠的母亲正蹲在那里拔草。
母亲看见我,扶着腰杆站起来,满脸的皱纹爬满了汗水。“这么大的太阳你来干什么?快回家去躲一躲,我扯完这块地的草就来。”母亲反过来劝我。
在城里,我从来不关手机,电瓶车也保持着有足够回老家的电,生怕村里人会突然打电话给我告诉母亲有什么不测。
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那天,我和妻子吃完晚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老家邻居堂嫂打电话来说我母亲摔倒了,在从地里回家的路上。
我连忙打电话给堂侄,叫他开车送母亲来城里,我和妻子也立马骑车去路上接应。
到医院拍了片,母亲的左手桡骨折了。医生在给母亲包石膏泥之前,要我和他将母亲折断的骨头拉对位。我问医生这样是不是很痛?医生说:“痛,肯定很痛,但没办法。”
我握着母亲绳摆一样的手,怎么也不忍心下力。在医生的催促下,我闭着眼睛下了狠心。突然,我听到“咔”的一声响,母亲也随着大叫一声,差点晕厥过去。我已是大汗淋漓。
出院后,母亲住在我城里的家里养病,姐姐们轮流来护理,想着法儿给她弄好吃的。但母亲还是躁动不安,嘴里一直念叨着家里的鸡,念叨着菜园里的菜,还没住上5天,就嚷着要回乡下的家。跟她说了多次鸡和菜园都嘱咐邻居帮看管了都没用。
我终于读懂了母亲。在母亲眼里,土地不再是土地,而是对她子女彻骨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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