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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民国南京国民政府行政院长孔祥熙(下)
1938年3月,国民政府为完善战时行政机构,实行改组,孔祥熙被任命为行政院长,仍兼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总裁;不久又兼四行联合办事处副主席,成为抗战时期主管财政经济的首脑。
抗日战争初期,由于敌强我弱,日本侵略者处于战略进攻地位,华北、东南广大地区相继沦陷,占战前财政总收入90%以上的关税、盐税、统税和烟酒税的税源大部丧失。为了坚持抗战,对军事、教育、经济、交通等各个方面,财政上都须给予支持。孔祥熙在达成战时财经任务,保障供给方面,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主要有下列几个方面:
一、在促进战时生产方面。国民政府为维护国家资源、增加生产,曾于1937年 9月在军委会下设立农产、工矿、贸易三个调整委员会,来分别指导进行。工矿调整委员会大力协助沿海沿江厂矿内迁,到1941年止计迁入后方各省的民营厂矿约为 452家(公营和国营的在外),总计内迁机器和物资达12万余吨,随工厂内迁的人员约10余万人。对内迁厂矿诸如厂址选择、机件补充、原料采购、技工聘用和资金调剂等,该会均予指导和协助解决。在工贷方面,财政部给工矿企业以较大帮助,仅1940和1941两年,工贷总数即达数亿元(国营厂矿在内),使内迁工厂得以较快复工。同期新建工厂亦达3000余家,促进了后方工业的发展。又在内地成立工业合作协会,孔祥熙自兼该会董事长,以合作方式组织当地人力,利用各方物资或就地取材,在后方发展小型工业,到1941年成立了工业合作社近2000个,参加生产者达15万人,月产值2000多万元,效益可观。
二、在推动战时农业生产方面。国家银行和农本局大量增加农贷,对提高后方农业生产关系甚大。1939年 2月财政部饬令四行向后方各省发放农贷四亿元,1941年度贷出之总额则近五亿元。农产促进委员会则主办农作物优良品种的推广,病虫害的防治,以及水利、垦殖、肥料、蚕桑、畜牧和农村副业的推进等,到1941年计使农业增加收入达二亿元。粮食增产委员会主办粮食增产工作,据1941年公布增产总额为8970余万市担。由于财政和农业主管部门注意促进后方农业生产,加上这几年自然灾害较轻,农产品有较明显的增加,使前方军需和后方民用赖以供应。
三、在加强金融管制和运用方面。当“八一三”上海作战开始后,沪、宁等地发生了提存风潮,财政部急令各行应休业二日,随即于 8月15日颁布《安定金融办法》七条,对提存作了规定和限制,以防止巨额提存和逃避资金;又令中、中、交、农四行组织联合办事处,成为战时金融枢纽。为了建立战时金融网,命令四行于1939年底以前,在西南、东南、西北之各省重要地点设立分、支行和办事处。1942年七月,将四行业务进行调整,使之各归专业,将法币发行权集中干中央银行。对于普通商业银行,则进行严格管理,限制新银行的设立;并在《非常时期银行法》中规定,商业银行不得经商囤货或代客买卖货物,行员不得利用行款经营商业。抗战初期,财政部对法币的增加发行采取谨慎态度,发行额虽有增加但属于适应后方工农业生产发展的需要。
至于在管理外汇方面,孔祥熙所采取的措施则反映出按照大银行家、官僚买办们的私利行事;以及依附英美不顾民族利益的劣根性的一面。财政当局迟迟不能采取严格的统制措施,反用无限制照牌价供给外汇,来维持法币对英镑、美元的汇率,致使大量外汇资金得以逃避或被敌伪套购而去。后来虽然停止无限制供应,实施外汇清核办法,先后成立中英外汇平准基金、中美外汇平准基金,但有限的外汇基金很快又被套购一空。财政部在办理外汇上的错误做法,当时就受到各方面有识人士的批评;后来,蒋介石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做法“实在无异给敌人操纵之柄,来摧残我们抗战的经济”。
随着抗战由战略防御进入战略相持阶段后,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政府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一面,也日益暴露。在财经方面,除继续维持抗战的军政需用外,那种不体恤民众生计。苛征重敛以及趁机扩展买办的封建的国家经资本的行径,导致国民党统治区的经济趋向衰落。这一阶段,孔祥熙所采取的主要财政措施有下列数端:
一、改变战时税制和实施“公库法”,建立国库网。为了增辟税源,财政部曾先后开征非常时期过分利得税、遗产税、财产租赁所得税和财产出卖所得税等;扩大货物税范围,并将从量征收改为从价征收;属于直接税的,均采取分级累进制。由于采用上述措施,虽然征税地区日狭,税收总额却每年增加,而工商业和民众的税负加重情形,就可想而知了。至于“公库法”于1939年10月实施后,政府各机关的一切收支,均集中于各级公库,不得各自为政,从而祛除了一些“虚伪浮滥、中饱渔侵”等积弊。
二、田赋征实和举办专卖。1941年 4月,孔祥熙向国民党五届八中全会提出改订国家与地方财政收支系统案、接管田赋统筹整理案和实行专卖案,并获通过。随后,孔于六月份召开第三次全国财政会议,研讨实施办法。改订财政收入系统,是把此前自成一级的省财政系统,划入中央的国家财政系统;将过去依附于省的县级财政,独立为自治系统。原属各省的财政收入,统由中央接管。此举增加了国库的收入,并使蒋、孔采用统收统支等手段,加强了对地方控制力。
田赋在此之前,为省级财政的主要收入,至此自然改归中央。为了筹办战时军粮和公粮,规定自1941年下半年起,将全国田赋改征实物。征收标准,规定按照各省该年度田赋预算正附总额每元折合征收稻谷二市斗。1942年田赋征收额提高一倍,每元改为折征稻谷四市斗。此外还有“随赋带购”和“随赋带征”(县级公粮)等名目向农民勒收粮食。而四川、广西等省经过批准把“随赋带购”,改为“借粮”,更是不费一文便把农民的口粮强借而去。据官方统计,1941年征收稻谷2400余万石,1942年征购合计得稻麦 655余万石。田赋征实的实施,对于解决重庆政府的战时军、公粮的供应,缓和粮价的上涨,充裕国库,维持战时财政等功效是十分明显的,是抗战后期财政赖以支撑的另一重要支柱。但田赋征实以及“带征”、“带购”。“带借”,无疑极大地加重了农业的负担。地主则想方设法通过加租加押等手段,把赋税负担尽可能转嫁到佃农身上。加上征兵、工役和拉夫,农民负担之重,竟到难以维持温饱和进行简单再生产的地步。国民党统治区的农业生产,因而日趋衰落。
孔祥熙平日口头上也大谈“国计民生兼顾并筹”,而事实是只顾增加国库收入而不恤民众生活,这在财政当局实施的“专卖”和“统制物资”等政策中,表现尤为突出。统制物资政策的实行,加强了官僚资本对商业的垄断,严重摧残了农业和工矿业的生产。如贸易委员会和各专卖机构,一面以低于生产成本的价格统购产品,以剥削生产者,使生产规模日趋萎缩以至无法维持而停产倒闭;一面又以专卖方式,抬价出售统销产品,以搜括广大消费者,使民众生活更趋艰难。而孔祥熙却把这种杀鸡取卵的卑劣行径,视为“理财的良策”。对于民族工业,政府有关部门除在原料、产品和贷款上进行控制外,更用“加入股份”、“共同经营”和“接管”等手法予以吞并。据统计,抗战后期仅资源委员会下属的79个企业,其中吞并没收而来的占28个(吞并后停闭的15个厂矿尚未列入),与各省地方官僚资本及其他机关合办的30个,而该会自办的只有21个。“四大家族”正是打着“抗战建设兼顾”的旗号,利用手中掌握的权力,横征暴敛,巧取豪夺,使所掌握的国家垄断资本得到进一步的膨胀,但它是以损害农业和民族工商业为代价而取得,必然使国民经济更趋衰败,而孔祥熙所主持的财政,其来源不能不更多地依赖增发通货来支撑了。 [2]
抗战期间,国民党政府口头上也号召“举国抗战”,“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而孔祥熙及其家属则利用所掌握的权力,谋取私利,大发国难财。国民党统治区的广大民众,对“四大家族”在抗战后期的独裁、贪婪、不恤民生的所作所为,日益不满。
1944年 5月,中国西南实业协会、迁川工厂联合会、中国全国工业协会等五个工业团体共同拟就《解决当前政治经济问题方案建议书》,送交国民党五届十二中全会。其后,黄炎培等30人发表《民主与胜利献言》,要求国民党改弦更张,实行民主政策。抗战七周年纪念日,各地学生曾纷纷集会,揭露国民党的腐败统治,要求改良政治。国民党内与孔家争权争利争宠的各派系也趁机而动,予以抨击。只是由于蒋介石的庇护和压制,孔家贪污蠹国的丑行一直未曾得到彻查和应有的惩处。
1944年 6月,孔祥熙趁出席国际货币基金世界银行会议赴美,以转移公众不满的视线。孔抵美国后除参加会议外,并以中国政府主席蒋中正的私人全权代表身份,向美国政府要求援助和交涉解决美军在华费用的垫款问题。会谈中,因在所垫付法币折合美元比价问题上和美方意见分歧很大,遭到美方的反对。孔去美国之际,国民党军队在豫湘桂战役中大溃败,大片国土沦入敌手,人民的生命财产受到巨大损失,使中外震惊、舆论哗然。美国政府曾向蒋介石提出由担任中国战区参谋长的史迪威来全权指挥中国战区的作战部队,以改善军事局势的强硬要求,后虽经蒋介石、孔祥熙等软拖硬抗而顶了回去;其后美国总统罗斯福又通过宋子文转达提议,要求中国政府更换已成众矢之的的军政部长和财政部长。11月,蒋介石只好发表以陈诚、俞鸿钧接替何应钦和孔祥熙的命令。孔自担任财政部长到去职,在任长达11年之久,可见受蒋宠信之专。孔辞财长职后,滞留在美国半年余,于1945年辞去行政院副院长,七月离美返国,同月辞中央银行总裁和四联总处副主席职务,10月辞中国农民银行董事长职,至此仅保留了中国银行董事长的职务和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的头衔。
孔祥熙亦官亦商,聚敛了巨额资财,在官僚资本家中居于首位。孔在从政前虽也有些资产,但成为国中首富是到南京政府做官之后。他利用手中所掌握的权力,在使国家垄断资本孔家的资本主要是商业资本,他家的山西裕华银行只是商业资本的保姆,工业资本则多半是他人依附或偶尔为之。抗战时期孔家的商业,主要由他的精明能干、长于敛财的妻子宋霭龄和长子孔令侃、次女孔令伟经营的。
抗战前,宋霭龄曾伙同宋子良、陈行、徐堪等在上海组织七星公司,专做证券、标金、棉纱、面粉等的投机,在交易市场上多次掀起风潮,引起对手的怨恨和舆论的抨击,但由于有蒋介石和宋美龄的庇护,终于无事。抗战初期,宋霭龄仅在套取外汇的投机中,据说就“捞了 800万英镑”。1939年时,宋霭龄在美存款,居重庆政府“所有要人在美国银行中的存款的第一位”,被美国记者赛利文称为“中国人民的钱袋”。孔的长子孔令侃在21岁时,便被蒋介石指派为中央信托局常务理事,肩负实际责任,他利用进口军火大获巨额回扣;抗战期间利用西南运输公司,掌握“国家专运”特权,趁机装运私货,走私贩私,获取暴利。孔令侃“经商赚钱”的本领,曾经受到孔祥熙的夸奖。孔的次女令伟在重庆掌管祥记公司、广茂兴、晋丰泰等企业,利用当时工不如商、商不如囤以及豪门权势,大搞囤积居奇等不正当经营,大发国难财。至于1944年的朋分美金公债案,更使重庆山城舆论沸沸扬扬,导致孔祥熙被迫下台。
抗战胜利后,孔祥熙虽然不居高官,但认为行政院长宋子文推行的外汇开放政策,实是买办事业兴旺发展不可多得的良机,于是大肆扩充商业规模。孔令侃主持的扬子公司和长江公司,孔令伟主持的嘉陵公司,都是不同于“祥记”而为现代大型的国际贸易公司,均以经销美国货为主。战后孔家的财富继续增长,孔家企业违法经营的丑闻也时有发生。
1946年长江公司的粮食案,1948年扬子公司的囤积案,曾轰动一时受到社会舆论的指责。这些事实说明,孔家的“商誉”和以往的“官声”一样令人侧目。
为了谋求东山再起,孔祥熙也曾进行过一些活动,1946年曾当选为“国大”代表,但由于政学、CC等派系的抵制,孔复出无望。1947年秋,孔以接获宋霭龄在美病重的电报为由,匆匆离沪去美国。1948年一月,孔辞去中国银行董事长职务。1949年大陆解放,蒋介石集团退处台湾,曾聘孔祥熙为“资政”。1962年孔赴台湾暂住。1966年宿疾复发赴美治病,1967年8月16日因心脏病在纽约去世。